🕯️烛渐失控

关于我

烂人写手 烛了火大

Summary:

阿格妮丝预见了一个21世纪的吻。

但那个吻不是发生在她孙女身上的。

甚至不是发生在任何人类身上的。


(关联不算特别大的前篇:《办公室禁止传阅同事八卦》)

(链接在全文第二句)



 

 

对于克鲁利来说,让亚茨拉斐尔坐在他的副驾驶位上会产生一种愉快和痛苦交织的奇妙化学反应。快乐的理由很简单,在上帝的撮合下现在半个宇宙都知道克鲁利喜欢亚茨拉斐尔,而亚茨拉斐尔显然对他也怀有同样的心情。要把两个恋爱中的家伙放在一个狭小空间里——还有比这更让人愉快的吗?

但是痛楚也是非常的清晰,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有必要稍微解释一下。

首先,亚茨拉斐尔——即使他有着全宇宙最可爱善良的微笑和灵动的大眼睛——他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副驾驶。当他的天使屁股挨上恶魔的副驾驶位,他那张嘴就开始止不住地叨叨了。他对克鲁利的车技的批评包括但不限于:

别超速;

别闯红灯;

别乱变道;

刹车过猛;

不要走紧急道;

雾天记得开车灯;

变道的时候记得要打灯……

作为一个谦虚的恶魔,克鲁利的表情回应也非常丰富,包括但不限于:

皱眉、瘪嘴、吐舌头、翻白眼、眼角抽搐、顶下巴……

但天使的苛责只是痛苦的一个细小的环节,真正把克鲁利逼得难受的是天使这整整一个月的无动于衷——整整一个月、从酒吧里高放I Was Born to Love You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除了那小小地拉个手,天使对于这件事毫无作为。他们依旧保持着平日的步调,吃饭、散步、分享见闻,如此反复。

除了克鲁利公寓的墙上多出来了一张他裱好的《恶魔天使恋爱准则》(加百列开过光),他们的生活看上去好像毫无变化。蒙娜丽莎的草稿望着这份天降圣物,微笑里都带了些讽刺。所以最后克鲁利还是把这白痴的准则协议从墙上取了下来。他想着如果事情有更多进展他也许会再挂上去,但现在,他受到的天使的优待还不如詹姆斯公园里一只新来的大白猫。当亚茨拉斐尔坐在公园长椅上温柔抚摸猫咪的时候,克鲁利几乎想要变回蛇样用他的尾巴疯狂抽打那只大白野猫得意洋洋的胖脸。

在“如何向对方散发爱意”这个问题上,天使有不同的观点,他认为坐在同一张长椅上抚摸野猫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愉快值得两人共同分享的事,他甚至邀请克鲁利和他一起撸猫——但克鲁利,作为卵生冷血动物。他不喜欢猫。

总而言之,克鲁利的脚被限制在他窄窄的皮鞋里,他不耐烦地用鞋尖顶戳着刹车和油门前方的车板。亚茨拉斐尔为克鲁利的暴躁并没有多想,因为他们被卡在了一场常见于M25公路的堵车中,而这看上去事此情此景下克鲁利烦闷的主要原因。天使和恶魔都知道在长龙的顶端三辆汽车发生了可怕的冲突,不过他们都不打算过去做点什么。

克鲁利把车载音响的声音开到了最大,极其没有素质地拍了一下喇叭让他的老宾利也加入了这场时不时就要在伦敦周边发生一次的机动车音乐会。他的面部肌肉绞在一起,确实是副恶魔的恐怖模样。

亚茨拉斐尔面对眼前一大片心急火燎的铁皮盒子和身边仿佛穿着铁鞋子跳舞的恶魔,他一直都保持着非常体贴自然的微笑。因为这是他的本能,而且今天伦敦是个大晴天,任何在英国住惯了的人都会忍不住发笑。可当弗雷德·墨丘利的歌声几乎要冲破车顶的时候,他终于也被恶魔连拖带扯地弄进了这场焦虑拉锯战。

“没关系的,很快拖车就来了。“这个糟糕的副驾驶安慰着司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们只是去看看亚当而已。“

实际上,他们离牛津郡塔德菲尔德镇猪背岭巷四号确实不远了,再过去两个闸口他们就可以永远地离开这条高速公路——永远地,克鲁利赌咒发誓,因为他真的不想再在堵车的时候被一个无辜的、对于“爱的表达形式”有误读的白痴天使困在一辆车里。他觉得他浑身上下都被某种蜥蜴的爪子瘙痒,后来发现,是因为亚茨拉斐尔在盯着他看。

“我们可以把音乐声音关小一些。”亚茨拉斐尔说,“然后,也许吃一颗薄荷糖就会好一点。”

“为什么你会觉得薄荷糖会让堵车好一点?”

“会让你感觉好一些。”亚次拉斐尔说。他开始在他的外套里摸索薄荷糖。他很相信薄荷糖的功效,也可能只是因为喜欢那种凉冰冰的甜味——对于天使来说,人类发明的百分之九十九的甜味他都很喜欢,剩下的百分之一是为了让话不要说得太满。他从他向着克鲁利侧的口袋里摸出了一颗薄荷糖,但在把薄荷糖掏出来时,口袋内测的一张叠起来的纸也飞了出来,掉在了两人之间立着一个空水杯的汽车内部架子上。

克鲁利拿起了那张纸。

当铁皮马车止于洪流,油灯亮起,木柴灼烧,眼黑之蛇与苍白之使,于吊桥相吻,万乐启鸣。

“哦——你不该读出来。”亚茨拉斐尔说,委屈得像一盆发蔫的盆栽,但又比盆栽让人更愿意原谅,“我都还没看过。”

“这是什么?”克鲁利说。

“这是《女巫阿格妮思纳特精准预言集》的一条。世界末日之后那个可爱的美国女孩给我的。说和我有关,但又叫我不要轻易打开。所以我揣在身上以防万一。”亚茨拉斐尔非常诚实。

克鲁利把纸片贴在自己面前又看了一遍。上面还留着安娜斯玛的笔记。

“我觉得她在暗示我们现在会亲吻对方。”

克鲁利说。

然后他自己突然感觉这话里有什么不对。他把纸放在了他们中间那块板上,然后板着脸看亚茨拉斐尔。他们对视了大约27秒,然后同时涨红了脸低下头看那张纸。亚茨拉斐尔摇晃着他白花花的脑袋:

“这绝不可能。”他说,“阿格妮丝没有必要预见这种事。”

恶魔的脸红来得快去得快,毕竟他是一条蛇,这种动物本来就不该有脸红的这种习性。而且他恰好又是个恶魔,即使被革除魔籍、在地狱的电脑系统里被塞进了黑名单,他是不是恶魔早在六千年前就定下来了。克鲁利很快像所有恶魔一样对这类事毫不害臊了起来。他看笑话一样看着天使,扯着一张无所谓的脸:“一个都铎时代最后的老巫婆,我想她的生活肯定很无聊。”

由于阿格妮丝超乎凡人的天赋,克鲁利说对了一半。但她还要做些农活,所以也并没有那么无聊。

她看到了,她记下来了。

精准预言不会错。

亚茨拉斐尔还在为恶魔不负责任的预言解读吃惊,另一方面他以他的智慧也确信恶魔说的没错——因此在沉默中(沉默仅指克鲁利和亚茨拉斐尔,车载音响完全没这个打算),亚茨拉斐尔的震惊逐渐改为了对阿格妮丝的震惊。被一个死了几百年的人类婆子在感情问题上指手画脚着实会让人/神/任何生物感到羞耻。

他为了确认小心翼翼地拿起被恶魔丢掉的字条:

 

 

职业后人仿佛就站在纸后头朝他微笑,还手拉着她的猎巫人。为一个神使送上凡人最普通的祝福和起哄。

亚茨拉斐尔放下了纸。

“这可能是她后人的一个玩笑。”亚茨拉斐尔说。

“没有人会想要戏弄恶魔。”克鲁利说。

“可就算是一个确凿无疑的预言,我们该怎么做?”

这是个非常愚蠢的问题,如果它出自一个站在中学校舍的葡萄藤长廊下拉着同龄小女孩小手的14岁男孩之口,人们会发出“真是可爱啊”的感叹。

但是,如果这是一个“看起来比十篇腐女同人文的主角绑在一起还基”的、活了超过6000岁、拥有正义本能与大智慧、并且似乎书店里还供应黄书的天使说出口,那么我们就得重新考虑这件事了。

克鲁利给出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反应。

他笑了。

笑得过程里还有些气。

气到后面变成了些些酸。

酸到后面他觉得他嘴里有一股子腌白菜的味道。他没吃过腌白菜,但是他确信他肚子里冒出来的酸劲儿就是腌白菜的味道。

他夺走了亚茨拉斐尔手里的薄荷糖,咔吧咔吧地嚼了起来。他用一种挑衅、甚至是愤怒的眼神看着亚茨拉斐尔,好像亚茨拉斐尔已经决定这辈子也不会多施舍一个吻给恶魔一样。

“我们现在有天堂的祝福和恶魔的诅咒,甚至还有一群没事干的女巫等着我们在正确的时间接吻。”他说,下半句大约就是: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可这感觉像是完成任务。“亚茨拉斐尔说,可他连说这句话的小表情都要恶魔的命——克鲁利希望自己买一份人寿保险,这就是他需要人寿保险的时候。

“那怎样才不是完成任务。”他不耐烦地说。为了不被亚茨拉斐尔谋杀,他碰了碰油门往前移动了7厘米,和前面那辆黑色出租车保持着因为过于亲密而相当危险的车距。

“我也不知道。”

克鲁利用一种非常规律的频率敲击他面前的方向盘边缘。

他的心脏被蜥蜴地爪子挠的更难受了。

最后他的心被挠坏了一颗,还剩下一颗。他用仅剩的那颗心保持着他脑袋里的理智,扭过头看着天使。

“你可以直接说你不想。”

天使被他说噎了一下,接着拨浪鼓似地摇着他的白脑袋:“当然不是!我只是从来没想过我们要用人类的方式来——”

然后他也成功把自己说噎了。

克鲁利非常得不愉快,他觉得他把气氛弄僵了,也并没有让天使做出什么让他觉得可爱的举动。事情可能并不会跟着所谓的预言走,阿格妮丝只是个17世纪的农村妇女她又怎么能对天使恶魔的事做出精准预言?

他干脆下了车。反正一时半会儿他的车也不会动。

他下了车,发现亚茨拉斐尔也下了车。他们隔着车不去看对方。随后克鲁利觉得果然这样还是傻透了。他又坐进了车里。亚茨拉斐尔站在车外站了半分钟,最后严肃地钻了回来。

“你是对的,克鲁利。”他整理他的裤子,一边说,“如果要做什么正确的事的话确实应该……”然后他的严肃和一本正经都因为他微妙的害羞被咽回了肚子里。

克鲁利感觉他被蜥蜴挠坏了的那颗心突然死灰复燃,阳光照射在车的前排,好像整个车子都被烧了起来——就像世界末日一样。

他扭过头。他胸口不管有多少颗心脏全部在绕着他身体里的那颗钉子跳着恶魔的舞。亲吻是人类发明的,他们在拙劣地模仿罢了。6000年的焦灼在焚烧他的肺,他舌尖的清凉混着一丝渴望的苦——

他们凑近了,能听见从紧急道呼啸而过的警车和拖车的声音、汽车发动机点燃的响声、被困在车里孩子的吵闹声、路怒司机的脏话、身后汽车此起彼伏的喇叭声、车载音响的嘶吼——

MAMA, JUST KILLED A MAN

M25公路上的车流动了起来,他们都不得不绕过一辆固执的老宾利。它像一根黑色的钉子一样插在车道中间。

直到波希米亚狂想曲最后一个音符休止。

“糟糕了,我们成了事故本身。”亚茨拉斐尔懊悔地看着周围的车流,“我们得赶紧动起来。亚当如果等急了——”

“他不会因为他的两个教父迟到怎么样的。”克鲁利舔着嘴唇,“无非就是再搞一次核事故。”

“这不好笑。”

“我没说这是个笑话。”

他踩了一脚油门,瞬间飙上了160。

“只要你少说两句我们五分钟后就能到。”

“开慢点——”

他糟糕的副驾驶责备着。

他的蛇眼余光能看到副驾驶的脸仍然红得像伊甸园的智慧果。他决定把那张该死的天堂协议再次挂起来。

让蒙娜丽莎笑话去吧。笑多了她的法令纹自然就深了。




END

*书里面说克鲁利墙上唯一的装饰品是蒙娜丽莎最初的草稿。所以提了很多次蒙娜丽莎。

*虽然列举了一系列开车问题,但就像我对美国的印象一样,我也不会开车,纸上叨逼叨(。

是没有驾照的丢脸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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