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渐失控

关于我

烂人写手 烛了火大

Summary:

我爱上了一个比我年长三十岁的男人。起初我以为他是母亲的情人。




**假如Neil是Max的无端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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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七岁的时候,爱上了一个比我年长三十岁的男人。

他个子不高但很结实,肩膀宽阔,有着黝黑的皮肤和精心打理的胡子,还有一对有神而坚定的眸子。我第一次发现他的时候,我十二岁,我看到他的车停在我学校附近,他看着我和妈妈,但妈妈好像没有注意到他。他出现在我学校附近的次数越多,我越容易发现他。我有些不舒服,我觉得他可能是妈妈的情人,也可能是个心怀不轨的追求者,所以有一天妈妈不在的时候,我决定自己去弄清楚。我跟踪了他,他发现了我,我用一种害怕又执着的冒犯语气想要问清楚他是什么人,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问我想要吃什么。他带我去了一个墨西哥餐厅,什么也没有和我说,然后在晚饭后把我送回了家。妈妈看到我,她好像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没有说什么,让我去洗澡。睡觉前她给我晚安吻,我问她她认识那个男人吗,我问她他是谁,他会成为我的父亲吗?她好像觉得我说了一句很好笑的话,然后告诉我,那个男人是一个朋友,但是不,他们什么关系也不会发生。然后她在我的额头上亲吻了我,她亲吻我的时候,就好像她曾经被剥夺了这个权利,而这一次她要用力去守住这次机会。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差,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母亲坐在一艘小船上,我看见她身后,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从父亲的游轮上跳了下来。她瘦高的身子里是孤注一掷,她全身心落入越南海的自由里,而我身边的母亲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后用一种悲愤忧伤的神情看向前方。我张着嘴,但我没有把我看到的一切告诉她。

从那天起,我开始和那个男人有了越来越多的接触。他有时会消失好几个星期,但是最终还是会出现在我学校门口。他和我一起吃晚饭,和我说了许多话,一开始他的很多话都是关于我母亲的,但是后来,他开始更多地问我的事,我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我的朋友,我喜欢什么,我的烦恼。有许多话和母亲很难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容易就能告诉他。他那么沉默那么善于倾听,他好像能把我所有少年的秘密都带进坟墓。他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我少年的梦境里,取代了母亲跳海的那个梦,他站在许多分岔口看着我,他对我说了很多意味不明的话。他占据了我的大脑,让我更像要搞清楚他身上的谜题,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和我、和我母亲是什么关系,他不像富商,他也不像警察,他什么都不说,可他知道了太多我的事,知道了太多母亲的事。和他的关系是不公平的,好像天平永远倾斜在他那一侧,我想知道的越多,他就藏得越多,这几乎要把我弄疯了。我开始对他不耐烦,开始把我青春期的烦躁发泄在他面前,可是他还是不为所动。我唯一知道的一件事,是他在找一个叫Neil的男人,他无意间和我说起过,一个金发的男人,胡子拉碴,很英俊。说这是他最近的兴趣。这一点也没改善我们的关系,我还是很烦躁,我甚至为那个Neil感到愤怒,我觉得那个Neil潜移默化地夺走了他,可他却还要这样坚守着注视着我和我母亲,我觉得他有病,或许那个Neil有病,而他们在影响我。

终于有一天,我受不了了,我觉得我不能再继续和他见面,我必须离开他,他一定是个危险的人物,说不定他把握着关于妈妈生死的秘密,我那么相信他,或许会害死我,我也没法不去想他和Neil的关系。所以我决定逃离他,我在十六岁那年告诉妈妈我要去大陆学习,我想要去游学,我受够了待在同一个地方。那段时间我表现得反复无常的,我很害怕我伤害到她,但是最后她还是同意了。她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做,我看到她打了很多电话,最后终于还是把我送走了。走的时候她看上去很寂寞,一直和我说我应该给她打电话,她随时会去看我。我想要拥抱她,想要告诉她我从来不是因为她走的,我只是害怕,我害怕那个男人,我害怕他对我的影响,我害怕他太过频繁的出现在我的梦里甚至我的一些无端的臆想中,我会被他逼疯的,我必须离他远远的,切断和他的一切联系。我甚至在祈祷,在我回到母亲身边的时候,他会彻底消失,我不用再考虑他和母亲的关系、他和我的关系,我和母亲可以正常地生活,生活在母亲钟爱的艺术品中,生活在我所痴心的物理中。我可以断定,我们的生活不需要一个陌生的男人,总有一天我会结婚,母亲会坐在第一排用她的手绢擦她的眼角,我会有我的孩子,我的孙子,母亲会有一天老死,而所有的这些,都不需要他的参与。

我一想到这个,我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热,我跑进淋浴房里冲澡,想要把关于他的所有事从大脑里赶出去,他的从容,他的沉静,可是他好像已经埋在了我的皮肤里,我赶不走。我在巴黎的公寓里看书,我看到楼下路过一辆他会开的车,心脏会突然狂跳,我看到像他一样壮士的男人,我的脚步都会变快想要赶到前面去确认。所有的这些都让我开始训练我自己,我要用另一件事去盖住关于他的所有幻象。我用数字、用公式去虚掩,用对母亲的思念去虚掩,但是很多时候都失败了。我开始学着巴黎人抽烟,学着德国人摆布表情,学着俄国人喝酒,我觉得我身体里所有不确定的因子都来源于我的父亲,我对他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他好像在某一天就消失了,没有找到他。母亲从来不说什么。她提到我父亲的时候,脸上带着厌恶和烦躁,然后亲吻我的脸。等我长大了,我知道她的意思,他是个暴君。我害怕自己变成那样的暴君,我害怕自己像他一样用一种可怕、蛮横的神情看着妈妈,我害怕自己身体里藏着和他一样的野蛮,我害怕我对那个男人的欲望也源于这样的残忍。在国外的那些日子里,我又开始做那个梦,两个妈妈,其中一个跳进了海里。那个梦太真实了,它或许真的发生过

我的身体在成长。我个子蹿的很快,很快就已经比那个男人还要高了,我变得不修边幅,胡子拉碴,我的脸边长变宽,我的手臂因为锻炼变粗,我在将要脱离少年稚气的时候回到了母亲身边,我开始准备A Level,开始准备申请大学,那段时间我总是在家里,我很高兴那个男人没有再出现过,我觉得我的生活在我自己的强硬下终于要走上正轨了,我会考入名校,我会成为一个学者、一个科学家,没有什么奇怪的突然出现的男人,我会拥有一段普通的感情——我计划着所有的这些,欢欣鼓舞,要把那些害怕那些不确定全部丢进垃圾堆里。

但就在这时候,就在我为我的“正常”高兴时,我又一次看到了那辆黑车,和那辆黑车的主人。他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他还是那样沉默,那样冷静,他用那对执着的眼睛看着我们家的房子,然后他看到了我,他走出车子,想要和我打招呼,我没办法逃走,我只好走向他,但是我走近他的时候,他突然眼神变化了。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在欧洲时我成长了许多让他觉得认不出了,还是因为我脸上写着太多的不情愿,他用一种忧伤的悲怆看着我,他都来不及把那样满溢出来的痛苦藏起来。他那样吓到了我,于是我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怎么了,我变丑了吗?”

他摇了摇头,试图把他眼里的情绪收起来,试图变成他平时的样子,可是他已经收不回去了,他好像无法再用过去的神情看我,好像只是看我一眼,他就会被我的样子给灼伤。他又带我一起去吃晚饭,然后把我送回了家。他走的时候,突然伸出一只手,想要和我握手,我把手交给他,他拉住了我的手,然后给了我一个很突兀的拥抱。那是我第一次和他拥抱,我能感觉到他的肌肉的力量,他在我耳朵边上的呼吸,他的手指里的痛苦,就好像他突然痛哭了起来,在一个我所看不见的时间夹缝里,在那个短暂的拥抱中他在痛哭,而我却不知道他在痛哭什么。但是我们分开时,他看上去很正常,他对我点了点头,说我一定能考上我想要去的学校,然后转身走了。他的步子那么有力,几乎让我忘记了刚才我在那个间隙里感受到的悲伤。我觉得那一定是我的错觉,他为什么要为我哭泣呢?可是那个晚上我失眠了,我的心跳的很快,我不停地试图用自己的肌肤唤醒自己对那个拥抱的回忆,描摹他肌肉的形状,我痛恨那份可怕的想象,但是我的身体,我的大脑,塞满了这些。那个晚上我通宵未眠,我感觉到身体里的干涩,我知道是因为他,我知道总是因为他。我没办法对任何人述说,甚至没办法对我自己。

那年我才十七岁,可是我在那个昏昏沉沉的夜晚,我确信我爱上了一个比我大三十岁的男人。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他好像只是个符号,但是却已经变成了我的信仰。

再后来,他给了我一个名片,他很欣赏我的才华,他说他来自一个叫信条的组织,然后教会了许多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知识,他对于时间的操控如此的游刃有余简直让我着迷。然后有一天,我告诉他我关与母亲的梦境。他看着我,他叹了口气,他沉默了很久,直到杯子里的冰块全部化开了,然后他告诉我了一个只留下一半的故事。那个故事里,有他,有母亲,有一个叫作Neil的男人,还有一具尸体,是我的父亲。

他说的时候,我很激动,好像所有东西都解释的通了,我想要握住他的手,我想要亲吻他,我想要告诉他我这十年来所有的冲动,我想要告诉他我的感激,可是他那么抗拒,他把自己包裹起来,还是用一种我不能理解的伤感看着我,就好像死去的不是我的父亲,而是我本人。

最后我决定告诉他我的想法,我告诉他我对他的感情,他看上去更加伤心了,他被那种痛苦压迫着,几乎不能继续和我对话。他离开了那个房间,把我留在房间里,让我一个人去体会被拒绝的痛苦。他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让我和他一起执行任务,很长时间都不和我说话,他就好像刻意要避开我,好像被我的话给伤害到了。他的反应我无法理解,我更加颓废,我好像又回到了巴黎,但这一次不是我躲开,而是他躲开,躲到一个我不能接触的时间里,躲到一个只有他自己的逆行中。

后来终于有一天,他主动来看,我的房间一团糟,我觉得我的生活被我自己毁了,我看到他,我都不敢露出欣喜。但他还是那样站得笔直,就好像岁月不会对他造成侵害。他坐了下来,然后他试图把之前的那个故事讲下去,就好像我从来没有对他述说过我的感情,就好像他只是想把那个故事讲完。

在那个故事里,又出现了一具尸体,是Neil的。他说Neil来自于未来,他一直都在寻找Neil。

我说:“那你找到他了吗?那个闭环需要完成。”

他说:“我找到他了,我正在完成那个闭环。”

我很不快,我快要被嫉妒吞噬了,我觉得那个Neil把他从我身边拖走,让他逃避我的感情,让他害怕我的感情。我的话没轻没重,我很不耐烦,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我已经知道了我父亲的结局和我母亲的过去,我不想再听了。

他看着我对他不耐烦,看着我颓丧。然后他指着我放在角落里的书包。他说:“Neil有一个这样的包,上面有一个同样的带子,所以我知道替我挡下子弹是他,把我拖出去的也是他,把子弹收回去的是他,把面具扔给我的还是他。从一开始就是他,到最后也是他。他坐在那艘船上,和他母亲一起,看着他母亲跳进海里。他坐在我面前,可我希望死的人是我,我亏欠了他所有的未来。”

他埋下头,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我能听见我的心跳声,我能听见他的心跳声,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颗逆向的子弹射中,我听见他的呼吸因为逆行而撕裂。镜子里面的我一头金发,满面的胡茬,我耷拉着眼睛,像极了我小时候听他描述的那个人。

他在我家门口的那个拥抱不是给我的,是给Neil的,他所拒绝的爱情也不是我的,是Neil的,我早己已经成为了Neil,而他也知道我注定会成为Neil,他逃避了,可是他必须完成已经发生的事,这是定理,他很清楚,我也很清楚。

我把桌上的水喝完,然后走了出去。他没有出来,我也没打算和他告别。等我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他会永远活在他对我的怀念里,他会永远活在Neil揭开面纱的那个瞬间。他亲吻的会是那个毅然赴死的我,而我会因为他的未来而永远活着。

我背着包,走进了闸门里。

我知道自己在笑,我知道自己的心脏比任何时候都跳得更有力。我知道在闸门旋转时,我已拥有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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