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渐失控

关于我

烂人写手 烛了火大

Summary:

邓布利多依然坐在长椅上,想着哈利的话,直到他眼角的湿润彻底消失。





苍白的世界尽头传来了火车的声音,邓布利多站了起来,抬起了他的手。车门开了,邓布利多走上了车。

他早就应当坐上这列车了,但他花了太多时间等待哈利。因此他并不清楚这辆列车会带他去哪里。车停后没有检票员也没有乘务员,列车像霍格沃茨特快一样有一些包厢和一些普通的卡座,但是显然缺少霍格沃茨特快的熙熙攘攘。列车没有广播,也没有任何提示,车厢一节连着一节,连绵看不到尽头。邓布利多找了个卡座坐了下来,他饶有兴趣地环顾四周,看着苍白的车厢内壁,然后当他看向窗外时,车站的风景消失了,变成了大片的平原和一些隆起的丘陵。它们看上去都有些扭曲,像是放在了凹凸镜里。一些小屋散落着,形状奇怪。他看到走道对面坐着一个女士,头顶戴着一个像鹰嘴一样的帽子。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女士,这辆车会去哪里呢?”

“不知道。”她说,她看上去很年轻,但是穿着16世纪的款式。她手里拿着一直羽毛笔,面前放着一张空白的羊皮纸,“如果你看到你想见的人出现在窗外了,你随时可以下车。如果你像我一样对于归处无所求,你可以留在车上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如果你想返程回到人间,那你上错了车。”

她说着又埋下了头,开始在羊皮纸上写着什么。当她写完一张之后,新的羊皮纸就凭空冒了出来。

邓布利多站了起来,他试图理解这辆列车。

他看到一个男人在同自己玩巫师棋,也见过一个女孩在反复制作一种首饰。她称赞了邓布利多的胡子,说那是她见过最美的胡子。然后他看到一个老人正在下车,亲吻他的妻子。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列车里同自己对话,显然三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在一个小包厢成为了朋友,他们在积极讨论着何时下车,下车后或许会遇到什么样的冒险。

列车里的一切都像有求必应屋一样令人满意。邓布利多愉快地发现当他想要吃巧克力泡芙时,巧克力泡芙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甚至还配好了刀叉和盘子。他花了些时间坐在窗边,试图寻找阿丽安娜或者父母,但是很长时间都并没有如他所愿。这虽然让他有些失望,但是也给了他充分得时间更加了解这一切。他参观了四五个车厢,看到了一两个自己曾经的学生,吃到了他死后吃过的味道最好的比比多味豆。做着一切时他还是会想起哈利的话,想着那个男孩的未来。但是死者无需为生者太过担忧,他继续在车厢里探索着。

当他走到第七节车厢时,他看到了一个包厢里坐着一个老人。

邓布利多本可以就这样走过去,穿过这条长廊走到下一个车厢,但是他停在了包厢的外头,隔着玻璃(或许是玻璃吧)看着那个老人。

那个老人只留给了邓布利多一个背影。他佝偻着,头发差不多掉光了,穿着一身破烂的囚服,手脚还带着镣铐。他没有注意到邓布利多的存在,只是看着外头的风景。

邓布利多看着那个老人。他没有像打扰其他车厢里的人那样闯入,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那个老囚徒,屏着并不存在的呼吸。

邓布利多认出来了。他知道那个老囚徒是谁。

他们究竟多久没有对话过?四十年?五十年?他在报纸上看到过老囚徒的照片,但是这样直接地看着本人的背影,他并没有意识到格林德沃究竟变成了什么可悲的样子。

他伸出手,试图让自己拉开门,但是犹豫占据了上风。他的手放在了门把上,停顿,又是数秒的僵持。

或许是因为他的动作打扰了老囚徒的注视,或许是因为某种令人愤恼的默契。老囚徒突然回过了头。他确实老了,他满脸皱纹,眼窝看上去可以盛水,牙齿也几乎掉光,脸上的皮肤像是涂了一层石灰。他那对曾经装满了阴谋与恶毒的眼睛看向了邓布利多,然后在平静里掺入震惊。震惊中他没有站起来,嘴角抽动了一下:

“很久没见了,邓布利多。”

他沙哑着声音:

“我以为你已经下车了。”

他说完表情又恢复了平静,侧过头的意思大约是邀请邓布利多进来。他和邓布利多记忆中的盖勒特·格林德沃相去甚远。他表现得好像就是个普通的老人,没有愤怒没有邪恶,只是在路途中碰到一个疏远久了的朋友。

邓布利多拉开了门,他在了格林德沃对面,稍微错开了些,免得脚不小心碰到彼此。格林德沃没有穿鞋,他脚踝上挂着镣铐。

“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格林德沃说,“我以为你和你的家人朋友在一起了。你不该留在这列车上。”

邓布利多看着他,他以为自己会对格林德沃报以微笑,不计往昔的笑容,可他没有。他甚至无法像格林德沃那样平静地说着寒暄,好像他操练一百年的虚伪,在这个瞬间毫无用处。好像他又回到了四十年代,他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他们沉默着,格林德沃又一次转过头看向窗外。他下颌的形状没有变,还能勉强看出点年轻时的形儿。

他在等邓布利多开口。

“我听说汤姆为了老魔杖杀了你。”邓布利多说,“我很抱歉,我应当警告你这些。”

“我不需要你的惋惜,邓布利多。我活得太久了。不论是恨我的人还是想要追随我的人,大多数人都活不了那么长。我甚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活那么长。”他笑了一下,笑得很丑,“甚至我觉得我的死亡比我的苟活更有意义,你觉得呢,邓布利多?”

听上去像是一个讽刺,但是又无比真诚。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

“我在监狱里听说了许多。关于那个男孩,关于汤姆·里德尔。”格林德沃转过头,“你死的时候,看守在我的屋外头哭了一晚上,几乎要把我吵死了。但我了解你,邓布利多,你即使死也是算计好的。”

“你觉得我算计好了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你有老魔杖,如果我是你,我至少会给汤姆·里德尔一些妨碍。我说得对吗,邓布利多?当你死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会来找我。”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邓布利多说,他也笑了,他发现他并没有那么想要逃离这个车厢,“你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我没有告诉他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格林德沃。”

“他是个愚蠢的后生,我不屑于告诉他。”

“是吗?”邓布利多说,他发现他总是在看格林德沃脚踝上的链子,他便逼迫自己转过了头,也看向了窗外,“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更加正义的缘由。”

“即使我是为了更加正义的缘由而死,你又会相信吗?”

列车钻入了一个隧道,列车内没有灯,一片漆黑。

“我确实相信你会选择正确的事。”邓布利多说,在黑暗里。

格林德沃冷笑了一声,但他没有反驳。他说:

“你知道吗,邓布利多,在这列车里,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就像你可以变出任何东西那样。”

“是吗,那为什么你还穿着囚服?”

“你没有穿过囚服,邓布利多,实际上它很舒服。”

他知道格林德沃看不清他的表情,所以他放心地在他浓密的胡子里笑了笑,他还没来得及彻底收住笑,列车又跑进了光明中。它在海边沿着一片白崖行驶,邓布利多眯着眼睛转过头躲避光线,他发现格林德沃变了。变得年轻了些——相对于前。他头顶那搓白发蓬勃旺盛,他看上去营养饱满,穿着黑色的外衣,皮肤苍白。他看着邓布利多。

“太好了,至少你看上去比我老。”他说。

“可我很满意我现在的样子,格林德沃。”邓布利多说。

他们对视着,格林德沃似乎决定拿邓布利多的胡子开开玩笑。他说邓布利多看上去像是麻瓜喜欢的圣诞老人,给孩子派发礼物,邓布利多说他确实喜欢给孩子派发礼物。如果格林德沃是个孩子,他不介意也给他送点礼物。

“我织了许多羊毛袜。”邓布利多说,“我也许应该给你寄一些,纽蒙迦德似乎没有给你准备鞋袜。”

“冷极了,邓布利多。”格林德沃说,“冷极了,我想你从没有光着脚过冬的经验。而能吃到最热的食物也是放了两个小时的烤岩饼。”

“但我不会为这个感到抱歉,格林德沃。你知道这是惩罚的一部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别像个学究老头儿那样教训我,我不是你的学生。”

“不过我还是谢谢你,试图阻止他得到魔杖。”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从哈利那里知道的,他曾短暂地抵达过彼岸。”

“哈利?哈利·波特?那个大难不死的小鬼?”

“他是个好孩子。”邓布利多说,“我让他背负太多了。”

年轻点的黑魔王看着老校长,老校长把手放在大腿上,他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袍子让他看上去几乎和车厢融为了一体。他们在颠簸中邓布利多像格林德沃解释了哈利被汤姆·里德尔的灵魂依附的事。他说时常常会停下来,试图把这件事说得更加完整。但实际上他即使不解释,格林德沃也清楚。几乎在邓布利多说出“魂器”时就可以说明一切了。他喜欢看邓布利多为他人感到悲伤的样子,但是邓布利多从不会为他感到悲伤。

“汤姆·里德尔让我感到恶心。”格林德沃说。

“作为黑巫师,格林德沃,你没有寻求长生。”

“我从不屑于寻求长生。”格林德沃说,“我以为你很清楚。”

“我知道你不屑于。我只是陈述这个事实。”邓布利多说,“每当我想到我对哈利做得一切,格林德沃,我都无法不去自责,尽管我知道是对的。我让他在一个没有任何关爱的家庭里长大,我对他有意的疏远让他失去了教父,我也无法向他解释我的死亡,最终我逼着他走到了死亡面前,而他只有十七岁。他还只是个孩子,我却从没有真正提供给他安全。”

他停顿了,眼角有些星星点点的悔意。

“可你让他活下来了。”格林德沃说,“我讨厌看你像个老傻瓜一样自责。”

“我确实是个老傻瓜。”

“那你就是太过抬高老傻瓜这个标准了,邓布利多。”

他笑了起来,笑得狂放不羁,好像忽略了他们已死的事实。好像那样一笑,邓布利多做得每一件蠢事都可以一笔勾销。他笑起来时有了当年的气势,好像手一挥就是千军万马,整个欧洲大陆匍匐在他的脚下。或许是因为他笑得太过火了,邓布利多打断了他,说起了别的话题:

“我从没好好看过白崖。”

“我已经看了许多次了。”格林德沃说。

“你为什么不下车?”邓布利多说。

“我想知道最终这辆车会通往哪里。”格林德沃说,“而且我在找人。只有在车里才能看清楚外头。”

停顿。他突然决定实话实说。

“我在找你,邓布利多。”

“车里吗?”

“车外。”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或许我想要找到你,让你赔偿我的死亡。我是为了你的正义死去的,邓布利多,你从未试图站在我这一边而我却为了你的‘事业’死了,不觉得很可笑吗?当我死去时我意识到至少我应当找你拿到损失的补偿。”

“所以你就留在车里等着我出现在外头的风景里?为什么你觉得我一定会出现在车外而不是车里?”

“你是有归处的人,邓布利多。我没有。我以为你死了就会马上去找她。”

他们终于说到了她。格林德沃本以为他们不会提到,可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个话题。那异色的双眼看着邓布利多的胡子末端。他发现真的走到这一步时,他居然感到提心吊胆。他意气风发时从未有这样的恐惧,却在死后的空间对着邓布利多灵魂的胡子稍发怵。

“我还没有找到她。而且,”邓布利多停顿了一下,“我也没想好要对她说什么。当我预见到我的死亡时,我时常会想到这件事,我该对她说什么?抱歉?可是抱歉这个词太空洞了,格林德沃,它弥补不了我们对她的伤害。如果我无法得到她的原谅,那我该如何继续旅程?格林德沃,我时常认为自己是个通透而能言的人,但实际上我愚蠢而又拙舌。当死亡来临时,我想着哈利,想着她,想着你。我一生都无法走出我们自己建造的牢笼。”

停顿。他们看到窗外的太阳坠入海中可一切都依然如白昼。他们看到牧羊人和一群绵阳从变形的草地上跑过。他们都想到了戈德里科山谷的夏天。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邓布利多?”

他们的视线碰撞,没有人躲避。

“因为只有你会理解,假如你真的有曾悔悟。世人都以为我是神,只有你了解我原本的样子。”

列车又冲入了隧道,他们在黑暗中沉默着,格林德沃能听见邓布利多的呼吸声。他即使说着忏悔,他的呼吸声仍然是那样的平静。他们躺在草地上读书时阿不思是这样呼吸的,他们决斗时冲对方举着魔杖时邓布利多也是如此呼吸的。或许邓布利多连死时都是如此呼吸的。

“我为我的屠杀愧疚了几十年,邓布利多,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我为我残害的每一片灵魂感到痛苦。包括阿莉安娜的,包括你的。甚至包括我自己的。最初我离开戈德里科山谷时,我以为我恨阿不福思,他打乱了我的计划,他绊住了你,他让你恨我。后来我以为我恨你,恨你背判了我们的未来,恨你宁可破坏血盟我也不愿意再次考虑伟大的计划。但是最后我发现我痛恨的只有我自己。当死亡来临时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你,阿不思。我一生都在为你困扰。可直到我失去了一切,我的容貌,我的权力,我才意识到这个。我希望你能够写信,我希望你能像那些官员一样来看我,但是你从来没有出现。你甚至不愿意把你愚蠢的凤凰派过来耀武扬威一番。”

他听着邓布利多的呼吸声,当光线落入列车里时,他已是16岁少年的模样。可他面前的邓布利多仍然是那个德高望重的老者,邓布利多用一种悲伤的目光看着他。窗外是一片山林。

 

“我不需要你的原谅,阿不思,我只是想要再见你一次。”

 他在光亮中说。


邓布利多的眼泪划过他的脸颊,掠过所有的皱纹落进了他那大片白花花的胡子里。他的气息因为格林德沃的话完全乱了,他真正开始哭泣时像个孩子,却又没有孩子的浮夸和大吵大闹。他不得不看向窗外好让格林德沃不要那样执着的研究他的泪水。然后他说:

“我并未预料到你终将失去你的金发,盖勒特。”他说,“不知为何我竟然更喜欢你掉光头发和牙齿的样子。”

“你真的是个可笑的老傻瓜,阿不思。”格林德沃说。

等邓布利多的气息再次平复,他对格林德沃说:“其实我早就原谅你了,盖勒特,我从未原谅的只有我自己——也许就是因为我还没有完全做好面对阿莉安娜的准备,所以才至今未能在窗外看见她。”

“你想见她吗?”

“你知道我想。”

年轻的格林德沃站了起来,他向老人伸出了手:“阿不思,你只要告诉列车你想要去戈德里克山谷,它随时可以带你去。他们都在那里。”

他咧着嘴笑着,就像他第一次向树下的邓布利多伸出手时那样。他的金发他的眼睛,他笑起来嘴角的弧度,他的一切都一如当年。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有保留与过分的心思了。

老人握着他的手说:

“戈德里克山谷。”


窗外的景色在又一次突然的穿过隧道后变了。被凹凸镜变形过的山谷出现,而这一次,握着盖勒特的手抹去了皱纹。

“你该下车了,阿不思。”

“你呢,你要去哪里?”

“去未知。”盖勒特说,“但你总能在这列车上找到我。”

他们走到了车门边,车门已经开了。

阿不思回过头看着盖勒特。

“你为什么没有出卖老魔杖?”

“你为什么知道了答案还在追问?”盖勒特笑着说。

他看着阿不思走下了台阶,手插在口袋里,冲着他招了招。阿不思一边招手一边倒着走。但在车发动前盖勒特突然从列车上跳了下来,他抓住了阿不思的手,他鲁莽地凑近了,他的嘴唇撞在了邓布利多的嘴唇上——
他的手没入邓布利多的红发里,他的试图紧紧抱住年轻的学者。他亲吻他时竟然在流泪,而一切都在这一瞬间暂停了。他们还能勉强听到列车发动的声音和一些无法言说的耳间杂扰,但他们只想亲吻彼此,把一切都发泄在齿间。他们的泪水冲刷着近百年的疲乏,他们的忏悔在睫毛颤抖中落入空气。直到他们终于累了,终于决定放开彼此,盖勒特才松开手。

“老疯子。”额头相抵,他看着阿不思的眼睛重复着,“老疯子。你最好经常来车上找我。”

“你知道我会的。”阿不思说,“我们终究还有一场没有开始的旅行。”

盖勒特眉头突然一皱,瘪着嘴和阿不思分开:“算了,邓布利多,你还是不要老来烦我。我们不过交往了两个月,我可不想和你这样的糟老头过一生!”

“既然这样你最好赶紧上车,不然你连最后一列都赶不上了。”阿不思说。

盖勒特跳上了最后一节车厢,他既没有冲阿不思招手也没有冲阿不思喊话。他只是站在车门边上注视他年轻的恋人,他的金发在风中肆意飞扬,最终他与纯白的列车一起消失在了尽头。

阿不思回过身,他看到了变形的山谷,他看到了邓布利多家歪歪扭扭的房子。他看到一个穿着长裙的女孩站在屋外。她弯着腰正在整理栅栏。

然后她抬起了头,她看见了他。

她脸上是阿不思·邓布利多此生所见最灿烂的笑容。她冲他跑了过来,一路跌跌撞撞。

当她扑到他身上抱住他时,他知道,他早已被赦免。

  




列车依然在为孤独的流放者前行,格林德沃正靠在窗边熟睡。

一切已被赎回。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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